求学后、工作后、结婚后、一直忙忙碌碌,早已把娘家两个老母亲日渐冰白的头发当成应该。
这次全县党员回乡开展活动,心里是五味杂陈。
我的父亲因病去世多年,家庭的重担早已落在母亲身上。那时的母亲年龄和我现在差不多。只不过母亲非常能干,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用农村里的一句俗话来形容她的能干:风都可以抓一把。记得那时候的我们,出门回来,都还在小路边拖根枯柴或者大路边抓一把猪草带回去。在母亲的影响下,勤俭节约已成习惯。当时我家责任田的草都可以卖成钱,而邻居总是怕我们偷扯她们责任田的草,所以我们姐妹几个背个背篓跑到远远的山上打野猪草,嫩摇摇的野草价格卖的更高。因为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中,我家日子倒也还算是吃的饱穿的暖。原来的县二中就在我家背后,每逢放假,我都和姐姐去卖学生吃的菜,母亲规定了任务要我们少用点油,因为家里的猪油要省着点吃,所以我们卖的洋芋片片真的很清真,只有几点油珠子。学生们还大碗大碗的买,每碗2分钱或者5分钱。
后来,我到县城上学,母亲坚持自己卖菜,给我送到县一中的生活费,全部是1毛的、5分的、2分的、1分的、用很大一张报纸裹了又裹,珍贵的犹如银行的保险柜。托了四,五个人才带到我手中,当时我的眼泪不值钱,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尽情地流。完后,更加努力地学习,顺理成章考上大学,一帆风顺工作到现在。
至今,认为母亲和母亲的母亲冰白的头发被岁月漂染是应该的。
回到家门口,我姥姥和母亲早已倚在大门旁边,满足地看着我笑,我能体会那幸福是什么滋味。她们早就把我们当成荣耀归乡的人,眼里尽是金灿灿的阳光,而我就是阳光中款款而来的仙女。姥姥95岁,耳朵听不清,眼睛看不清,牙齿也掉光了,但我一回去,她看得清清楚楚,听的清清楚楚,幸福的连硬豆子都嚼。母亲更是神采奕奕,好像要斗青春的感觉。我知道,她们想让我们少操心她们,给我们留个健康美好的影像,让工作中的我们少操点私心。这个公开的秘密我们姊妹几个都知道,老人们一辈子了,双方谁也不捅破。姥姥坚持这么活着,村里几乎没有活得过她的对手,在我们村,她是一个长寿的象征了,或者就是一个符号,神圣不可侵犯。
我们到村里开会,母亲好像有意无意去打听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专门上街去赶场,买了她认为最好吃的麻辣豌豆,豆腐、豆干,还说邀请所有人到我家吃个饭,隆重的气氛不亚于过年。
和母亲掐蒜苔就在我家菜园子里,我是随手一扯而母亲却是婴儿般呵护自己种出来的专稼。我的脸在绿油油的蒜苗中显得格外地红,偷偷瞄一眼母亲,她似乎蛮不介意,只是嘴里念念有辞:你搞事,哪里像个农村人哦。是啊,我也见过从农村出来忘本的人,整天向往灯红酒绿的生活,深怕别人翻他的农村老底子,见不得农村人汗滴滴的臭褂子臭袜子,现在母亲让掐蒜苔的我觉得我更不如他们。
村里的党员们都回家了,村支书是我们族里的老辈子,带领我们重温入党誓词,本来准备的很好的党课在大家热烈的讨论中熔化成村里的发展,和全县大多数村一样,我们村差基础设施,差产业发展,但是村里因为在集镇边上,依托政府做了良好的规划。村支书会带领村里的像我母亲一样在家的老弱病残们搞家庭经济发展,寻找快捷而简便的方式发家致富,比如,可以在街上接买接卖赚点小用钱,或者种点小菜或者什么的卖,喂头猪自己吃,多余可以卖。
我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党员,他们真是精神富足而物质贫乏之人,我又一次感到惭愧。党心和修养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实实在在生活的历练和感悟,身为共产党员的我们得更扎扎实实过组织生活,认认真真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不管普通百姓和非党人士如何认为你是搞形式还是什么,你都得时时照照你的心你的灵魂。我又一次总结党员和其他党派的区别在于“三观”的认同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归属感。
我们一行走访慰问6个组的困难党员和几户建档立卡的贫困户,母亲再三叮嘱,一定要去某某家,我很惊诧母亲的过分热情和干预,最后从村支部书记的口中才知道:那家和母亲关于水田的事情有过过节,而母亲想和她们利用我和解和解,要知道,我母亲在农村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件事后,我和我的老母都开怀释然。我们还详细了解了几家贫困户,因病因残和丧失劳力致贫的较多,多半还要靠儿女们打工收入来支撑整个家庭。但这几家贫困户不等不靠非常勤快,我母亲经常去他们家,我开玩笑对母亲说:如果不是看在她75岁的份上,我一定力挺她当个村妇代会主任帮村里做妇女儿童工作。
村里的发展按乡镇的规划有条不紊地走着。我们村以后规划的是商住区,前面规划一条大道,后面也规划一条大道。因拆迁难度大不容易招商,而且,大多数劳力外出打工去了。规划的是围绕花坪的旅游业发展居家养老服务、休闲度假、避暑和农家乐等服务行业。村里说要是有个娱乐场地就好了,还说要是有套娱乐设备就好了。村支书还说:我们村最缺的就是大公无私的思想,因为田少,劳力少,争田争界的户数不少,大家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薄地,不愿抱团发展,所以村里还是老样子,要是都遵循统一规划就好了。这点,母亲也表示同意。
我的小学老师这次没能去随访,她们有的过世有的带孙子去了。母亲说,他们偶尔见面聊得就是我,我相信母亲是胡诌一番给我的。她怕我把回乡这点可怜的给她的时间占用了。
我决定回城再和我的入党介绍人聊聊天,我们经常在大街上一聊就是半天,她说:共产党员,只要不怕好事别人就可以了,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莫要把自己当领导。幸亏她经常提醒,我真的没觉得自己是个领导,在单位,我和同事不知不觉中争着干事,单位工作环境真的很好。
按要求回乡开展两天的工作,我拿着惠农政策的宣传资料站在家门口,再次把政策解释给母亲,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别人再来问我的话,我就给她们宣传,你最好留一份在家里,我眼睛又看不的确哒。这不,你一走我的眼睛又不好使了。我告诉她,在家生病的时候一定不要硬撑死撑,更不能报平安,因为,我就是她的120。
这时,我定睛地看着母亲的白发,告诉她:不许染黑,为了白头发健康地安度晚年;还有,我有回来看她变白的时间,州委王书记特别照顾家在农村的党员,知道我们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我还告诉她,特别是那根率先变白的头发,我欠她养育的初心永远没改变,母亲得好好保护她。母亲笑了,如孩子般灿烂。
我知道,我是党的好儿女,母亲的荣光,母亲和我的关系应该这样诠释:夜晚知道白天的亮,白天也明白夜晚的黑。(建始县妇联主席 饶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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