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通讯员宋传轩
5月2日,我随子女自驾往湘西凤凰游玩。我是很少外出旅游的,但对凤凰这个地方还是有几分向往,时常生出往此一游的念头。这也多半是因为沈从文的原故。我曾读过他的《边城》和《湘行散记》,深深地被那里的乡风民俗和神秘的地理环境所吸引。如那条神奇的沱江,江边的吊脚楼和那些纯朴爽朗而又带一点匪气的人。
沱江边的小白塔
这天过完早后,我们从建始城出发,经来凤直奔凤凰。途中高速公路上偶有堵车,到达凤凰古城时就已是傍晚了。办好住店后,我们乘着夜色游览古城夜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沱江,水流平缓,漫江碧透。江面上有许多木质双浆小游船,载着游客在浆声灯影里往来穿梭,好不热闹。环顾上下,江面上横跨着造形各异的桥,不过百十米就有一座。有风雨桥,多孔拱形桥、跳墩桥等,也是一道吸引人眼球的好风景。我们从其中一座桥过到对岸,沿江边朝上游方向信步而游。游人很多,通道又窄,有些拥挤。不意间,河对岸江边转弯处一座宝塔吸引了我,好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塔身不高,不过二三十公尺,灰白色,但显得精致秀雅。此时我才想起了沈从文在《边城》中多次写到过沱江边上的小白塔。但此塔是否就是沈从文在《边城》中所描述的白塔,不得而知。目睹此塔,我还是有些许惊异,又有些疑惑,思绪又回到了梦幻般的《边城》中。
城墙夜影
我们随着人流向左拐,进入一条不足三尺宽的巷子。也不过数十步,便进入了一条凤凰的老街。街道极窄,宽不过丈余,街道上的游人摩肩接踵。街两边的老房子里开着五花八门的铺子,有饮食、有杂货、有手工艺品、土特产,也有很新潮的娱乐等,真让人眼花缭乱。我们杂在人流中前行,穿过几座古城门洞,右转向城墙边,一边看街景,也看河里的风景。这时夜幕早已降临,沿江两岸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江面上的水波,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下,一会儿桔黄色,一会儿胭脂红,一会儿又变成宝石蓝,魔幻般地闪烁,如幻如梦。我们从一座高大的风雨桥过到对岸,看到一些人为寻找刺激,在走河面上相隔不远的两座裸桥,其中一座就是我所说的跳墩桥。桥面两三尺宽,没有栏杆,稍有不慎就可能掉进河里。桥上人很挤,一些人相向而行,时有惊呼声。我也半躬着腰,提心吊胆过到了对岸,之后还很有几分悔意。我们有几个从原路返回,进入来时的那条老街。此刻游人比先前多多了。有从那头过来的,有从这边过去的,拥挤在一起,只见人头,不见身子。大家头挨着头,脸对着脸,一时进也难,退也难,无奈又茫然。我挣扎了好一阵子才艰难地突围出去。
倩影
回到旅店,我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因为我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如此美妙的夜景还是应该拍摄几张照片,也才不枉此行。于是,我背着相机,带上三脚架,沿着先前的路线,一路欣赏,一路拍摄。好在有夫人陪着我,也就不慌不忙,认真选景,精心构图、测光,把一幅幅美丽的夜景收入到我的相机中。这时已是深夜,游人比先前少了许多,行走较通畅,于是一直拍到午夜过后方才回到住处。第二天清晨,夫人叫醒了我,我独自来到沱江边,拍摄清晨的古城风景。恰好天公作美,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撒在静静的古城和江面上,桔黄里透着橙红,宁静而柔美。三三两两的游客,有的结伴,有的独行,漫步在桥上、江边。偶有几条游船,吱呀着划过水面,荡起一串串鱼鳞般的金黄色的水波。
然而,今天的凤凰,今天这浓妆艳抹的凤凰,美则美矣,热则热闹矣,但已非当年沈从文眼中的凤凰。那个清新淡雅,民风纯朴的、田园牧歌式的凤凰已经远去了。
清晨的沱江
游凤凰,其实好多人是冲着沈从文而来的。更确切一点,是冲着《边城》中翠翠和大老、二老那淡淡的、朦胧的爱情故事,冲着沱江上那些水手们和他们的相好撒野的趣事而来的。当然,沈从文在小说中用白描的手法描写的那些田园牧歌式的风光也是很诱人的。可以说,是沈从文让凤凰闻名于世的。
沈从文,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其作品语言朴实传神,具有浓郁的乡土色彩,风韵独特。1918年,沈从文在家乡的小学毕业后,在民国军阀部队从军,几年后远足北上,到北大旁听,1929年去上海中国公学执教。在这里,他收获了爱情,认识了他的终身伴侣张兆和。张兆和当时在这里读书,是沈从文的学生。张兆和非同一般的女子,叶圣陶称赞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会幸福一辈子”,张兆和就是其中的三小姐。沈从文在大半年的时间里,给张兆和写了不计其数的情书,后来称为世界上最美的情书。其中有这样的句子:“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但张兆和却并不领情,一封信也未回过。一次,张兆和拿着沈从文给她的情书,找到校长胡适,严肃地指控老师沈从文给她写爱情信,让她不堪其扰。特别指出信中“我不但想得到你的灵魂,还想得到你的身体”一句,简直有猥亵之意。胡适认真地看了沈从文写的信后说:“我劝你不如答应他,沈从文是一个天才,是中国小说家里最有希望的。”张兆和在沈从文的执着追求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沈从文的求爱。胡适后来还以媒人自居。
沈从文和他爱上的那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张兆和(此图片来自网络)
抗战时期,沈从文到西南联大任教,一些教授认为他无学历,无学术专著,瞧不起他。有教授甚至挖苦他说:某知名教授月薪可拿三百大洋,沈从文给五十个大洋也就够了。而现在,那些当年的教授们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而沈从文几乎是家喻户晓。这可能就是文学的力量吧!
游罢凤凰,第二天我们驱车进入重庆,经秀山到酉阳入黔江。秀山,也许是因为这里山形而得名。从车窗望出去,山不高,且圆润,还有几分清秀,与凤凰周围的高山深谷完全不同。进入黔江地界,山势又陡峭起来。山峰兀立,峡谷幽深,丛林密布。黔江城就是一座建在峡谷里的城市。黔江是一座千年古城,东汉建县,周秦时属古巴国。黔江给我最深的印象是,这里的环保意识很强。房前屋后,大街小巷,芳草萋萋,绿树成荫。就是房屋的窗外,也生长着高高的树木,墙根路边藤萝密布,很有些回归自然的味道。这应该是未来生态城市建设的方向。
小南海
离开黔江县城,我们去游了黔江知名风景小南海。名曰小南海,一个美丽的名字, 其实是150多年前一次地震留下的遗迹。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沧桑变迁,震区内形成了一个30多平方公里的堰塞湖。湖形曲折,湖水清澈,周围布满了因地震造成的形态多样的大小石块,高的有数丈,小的不过几尺。这些高高低低的石块大多斜插在地面上,毫无规律的分布在湖的四周,有如石林一般。当年地震是残酷的,是灾难,但也给后人留下了一处风景。记得我小时候就听大人讲过这次地震。说四川一个地方,一个生产队整体陷到很深的地下去了,从上面看下去,村子依然是完整的,底下的人仍然如常生产、生活。村子里有人行走,田地里有人耕种,只是上面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上不来,好比天上地下一样。当年我还是个无知的儿童,完全不知道地震是怎么一回事,还觉得很神奇,很有意思,这个听来画面好长时间都留在我的脑海里。
这次我有幸游了酉阳的桃花源。桃花源是陶渊明笔下的一处理想之地,现实中是否真有这个地方,至今没有定论。陶渊明只在《桃花源记》中说,“晋太元中,武陵人,捕渔为业”。武陵,按理应该在武陵山区,酉阳恰好正在武陵地区范围内,说酉阳有个桃花源,也是可以牵强附会的。
神秘的桃花源
我们从桃花源后面的一个山洞进入。开头洞内狭窄幽长,走了一段,陡然高大宽阔,并开始出现石笋。石笋有吊着的、立着的,躺着的,千姿百态,琳琅满目。在洞中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出洞口。一出洞口便豁然开朗,一个被高山绝壁围绕着的村落呈现在眼前。只见桑竹美池,屋舍俨然,茅檐青瓦,炊烟袅袅。有三三两两的居人,穿着晋时服装,朴素少言,悉如外人。他们有的在酿酒作房忙碌,有的在编织竹器,有的在田间劳作,有的在豆腐房磨豆腐……恰似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人。村边有一条小溪流过,溪边田头遍植桃李,几只白鸭悠闲地在溪边戏水。桃林掩映中有几片农田,蔬菜茂盛,油菜正黄。忽闻几声鸡鸣,几声狗吠,更给这里增添了几许人间烟火气。我试想,如若在阳春三月,正值桃花盛开,杏子黄时走进这里,一定会让人陶醉其间,流连忘返。再若着一身晋时服装,手握一卷线装古书,口里吟颂《归去来兮辞》,缓步桃林深处,那将是何等的风雅,何等的怡然自得啊!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走出桃花源,我们踏上归途。眼前高楼林立,车马喧嚣,人们来去匆匆,一派繁荣景象。回守一望,仿若一梦。方才明白,桃花源不过是人们向往的理想去处,所谓“世外桃源”是也。(2019年5月写于建始城 编辑蔡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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